撇掉劳动合同就能撇清劳动关系？

【说案·“新就业形态劳动者权益保护”个案微观】

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劳动关系认定难点在于是否具有“从属性”（副题）

工人日报-中工网记者 王鑫

一些平台在用工时，通过引导劳动者签订合作、转包协议等，试图在形式上规避与劳动者建立劳动关系。下面这则案例中出现的涉事公司，就试图利用与骑手签订《劳务协议》，以“撇清”其与骑手之间的“从属关系”。

【案情回顾】

湖南某汇公司是一家外卖平台加盟商，从事该平台在长沙地区的外卖配送业务，通过网上发布招聘信息招聘劳务人员。

2019年，来自湖南沅陵的小宋与该公司签订《劳务协议》，成了一名外卖骑手。《劳务协议》中约定：“甲方（公司）提供配送类劳务内容，乙方（小宋）同意为甲方提供劳务服务，甲方保证乙方每周至少休息一天……甲方每月按计件支付乙方劳务报酬并划入乙方指定账户中，乙方应缴纳的所得税由甲方支付劳务报酬时代扣代缴。”

入职没多久，小宋不幸在一次配送中发生交通事故。后与公司协商赔偿事宜未达成一致，小宋向劳动争议仲裁机构提起仲裁申请。2021年6月21日，劳动仲裁裁决小宋与该公司存在事实劳动关系。公司不服裁决，诉至法院。

【庭审过程】

一审法院认为，本案中，小宋在公司组建的外卖站点从事专职骑手工作，公司与小宋符合法律、法规规定的主体资格；小宋从事的餐饮配送工作属于公司安排的有报酬的活动，所从事的劳动属于公司的业务组成范围。根据《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》相关规定可知，双方存在事实劳动关系。

其次，劳务关系中，劳动者与单位是平等的民事法律关系，不存在隶属关系，劳动者不接受单位管理，不受单位规章制度约束，有权自行支配劳动。而本案中双方签订的《劳务合同》，对工作内容、地点、时间、休假、报酬等事项均做出了约定，实际上是具备了劳动合同的性质。

综上，法院认为小宋实际上接受了上述公司的管理及规章制度约束，双方是管理与被管理、支配与被支配的隶属关系，双方形成劳动关系。该公司不服一审判决，又向长沙市中院提起上诉。

公司的理由是：由于外卖行业的特点，骑手送餐时间相对集中及自由，没有固定场所及固定报酬，不符合劳动关系的特征。小宋可以根据自己的意愿、时间、体力等综合因素，自行支配劳动（甚至可以间隔很长时间不送餐），公司并不对其进行管理，双方之间也不存在隶属关系。

小宋则表示，在公司为小宋购买的雇主责任险中，明确载明：“雇员是指与被保险人签订有劳动合同或存在事实劳动合同关系……”显而易见，这份雇主责任险和工伤保险一样，是给“存在劳动关系”的雇员购买的。

二审法院认为，本案中公司与小宋符合法律、法规规定的主体资格；其所从事的劳动属公司的业务组成范围，双方形成事实劳动关系。

【审判结果】

二审法院认为，一审法院认定公司与小宋之间形成事实劳动关系，认定事实清楚，适用法律正确。故驳回上诉，维持原判。

【以案说法】

湖南天地人律师事务所律师吕帅认为，新就业形态劳动者的劳动关系认定，难点在于“从属性”的认定。

根据《关于确立劳动关系有关事项的通知》，这个“从属性”即指劳动者在人身、经济和组织上是否从属于用人单位。简单来说，就是看劳动者平常的工作是否是接受了单位的指派、控制；劳动者是否需要遵守用人单位的各类管理制度；劳动者有没有获得其劳动力被支配的合理对价。